(3月10日,星期五)
(“我”=彦明)
(奇怪二人组登场。)
过道里的潮气夹带着难以描述的异味,吸收着我本来就轻微的脚步声。我感到鼻子有点痒,但是却忍着不打喷嚏——因为觉得不能破坏了这里的安静。
安静的氛围,是先于我而存在的。
尽管破坏它就像吞一口水那么容易,但我却避免这么做。因为——如果由于我的出现,这里原先存在的状态——或者说某种平衡——被打破的话,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悄悄地走过去。不触碰任何易碎之物。不留下任何一丝自己的痕迹。原本是怎样就是怎样。小心翼翼地目送着这一瞬间原封不动地流向下一瞬间……啊啊,也并非这么高冷的做派。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生活和陌生的领域牵扯在一起。
我当然渴望一种置身事外的理想状态。这种渴望,来自于对不自觉干涉了他人生活的担忧——他人,指的也是陌生的领域。如果可以选择不影响到他人的生活,那么自己变得如何都无所谓。
——因为干涉都是双向的。干涉到别人的生活,也等于干涉了自己的生活。
——和陌生的领域纠缠在一起,就会把自己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中。
但置身事外就能避免麻烦。
呵——说到底其实也只是自己怕麻烦罢了。
避免和陌生的领域产生关系,这是足以使人感到轻松的一了了之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这不仅不负责任,而且毫不现实。就像叫人去解开一个结,他却说一开始线就不要缠绕在一起一样,简直就是耍无赖的玩法。
不过,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宁愿相信这一点。
像一个无赖一样。
啊啊。
总之——
言归正传。
我此刻正走在综合楼阴暗的过道里。这里十分安静。
两侧的墙壁上交错层叠着黄昏的夕照与模糊的暗影。明消暗长,黏稠的昏暗犹如缓缓滑动的颜料,从过道尽头的小窗处涌入,在狭长距离的拉伸下渐变、加深,直至眼前,把我的身影也没入其中。
啧啧——
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
一种倾轧式的沉闷感。
综合楼位于月山中学的核心位置,是一栋四层大楼,离高三楼颇为遥远,但倒是紧挨着高一、高二楼。那意思似乎是说:高三的同学请不要分心,乖乖学习去吧,综合楼不欢迎你们。
既然这样。
那我就是不被欢迎的不速之客喽。
不被欢迎,却死皮赖脸地出现。
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这样子貌似是不对的。
差不多应该是不对的。
有悖于我的原则。
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
“是吧,彦哲?”
是吧是吧?
——弟弟没有回答。
他已经这样好久了。
我——名为彦明的高三学生,(1)班的一员——此刻的目的地是综合楼四楼向东数的第四间房间。四楼一整层楼都被用作社团活动区,里面的各个房间便是学生社团的根据地。
向东数第四间房间原本是个会议室,空间很大。现在它的门牌上贴着“文艺社”的标签。
但我是个对文艺一窍不通的人。我来这里的原因是某个自称“超自然现象研究社副社长”的厚颜无耻之人强行进驻了这里。估计老牌文艺社的社员都是些迂腐的软骨头吧,自然赖不过那个人的霸道,所以就形成了“超研社”与“文艺社”共用一间活动室的诡异景象。
顺带提一句,“超自然现象研究社”是个仅有一名社员——也就是副社长本人的“非法”社团。但那个人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社长”前面还会带个“副”字的话……
“没有为什么哟。感觉就应该是副的哦。”
——她是这么回答的。
——搞不清是随口胡诌还是发自真心。
反正不要对她的脑回路抱有太大的期望。
会来这里打发时间的也只有我这样一个理论上已经被剥夺社团活动权利的高三党吧。
感觉真是蠢啊……
我有这么闲的吗……
但想想那个人一根筋的样子,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
啊啊。
——还是这么模棱两可的概括。
如果弟弟在场的话,一定会嘲笑我的愚蠢。
敲过门,顺势转动球形把手,在听见闷声闷气的“请进”同时,我走进了“文艺 超研”活动室。
室内的明亮令人稍感心安,我有如获得解放一般松了口气。
正对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简约风格的布面沙发(两小一大)、一张方形玻璃茶几,以及分立沙发左右的两株室内盆栽。左首边靠墙的是立式书柜,上面摆放着大部头书籍、奖状奖杯以及照片,属于文艺社;右首侧的偌大空间里,摆放着一张大会议桌、若干椅子、饮水机、茶水柜、台式电脑、立式衣架、卫生工具等等。墙角处还十分突兀地立着一具人体骨骼模型,会议桌上散乱着不知何年何月的旧报纸,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比如占星牌、老式钢笔则点缀其间。不用说,这些是属于超研社的东西。
……也就是属于那个人。
三名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文艺社社员(两女一男)在抬头瞟了我一眼后又迅速埋首于书籍。我扭头,视线正好与我要找的人对上。
她歪着头,一副小孩子研究蚂蚁时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那是饱含好奇与玩味,带着迟疑与试探但又不失自信与高调的认真表情,同时还隐隐透露着一丝傲慢和不满,仿佛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我的不对。
啊啊。
是我的不对。
但也太夸张了吧。
这种表情……想要表达什么?。
当头棒喝吗?
“唷,是你吗。好久不见……”
她先开口。
我随后点头。
摆出微笑。
习惯性地张开右手。
准备报以问候。
——然后。
“……那么,报上你的大名吧!”
嗯。
报上我的大名。
我叫彦明。
明是明亮的明。
也是明哲保身的……
——嗯嗯?
感觉有些不对……
我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一秒钟才得出稍微可靠的结论——
啊,原来如此。
这个混蛋,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名字!
我看着眼前只到我胸口——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多高——剪着齐耳短发,瞪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有如小狐狸一般的高二学妹(好吧,我承认她称得上“可爱”一词),感到十二分的无可奈何。
——十二分,那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无可奈何,摊开双手的无可奈何
——就像是满垒三棒打出了高飞然后被接杀一般的无可奈何。
——几乎会让人想“这就与我无关了”这种台词的无可奈何。
但很遗憾,现实并非与我无关。我的左耳捕捉到了自沙发那边传来的压抑的嗤笑声——希望不是在笑我吧。
“我来找你商量些事情——玲!同!学!”
我用近乎恶狠狠的语气抛出这句话,显得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我的想象中是这样,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我不太擅长对话这类事情。
不管怎样。
总之吧——
她像是很不理解似的,兀自眨巴着眼,嘀嘀咕咕地陷入了类似沉思的状态。她身上套着黑色披风似的长袍大衣,根本不像个学生。
这么说来,确实——她的古怪也是小有名气了。
名为玲的超研社副社长。
精通人类所不及领域的玲同学。
……有点古怪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沙发边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嗤笑声。
大概……也许……应该有一定可能性不是在笑我。
希望如此。
啊啊——算了算了。
既然要来求助这个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总之——
过了足以让人打一个宇宙级呵欠那么长的时间后,她突然猛地蹦起。
蹦起,落地,兴奋异常。
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远古的木地板发出强烈的抗议,不知道楼下的人做何感想。
“哦哦——你是彦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久不见啦。”
嘛。
——也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不过是想起了我的名字。
——她的眼睛竟然能瞪到那么大的程度,真是不可思议。
我在年前因为某个私人的原因,突然心血来潮跑到超研社咨询有关于“灵”的问题。就是那时候,我结识了玲。当然,这其中牵扯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如果非要简单概括的话,那个所谓“私人的原因”,与我的“弟弟”有关。
我当时问的问题是:“人究竟有没有可能,后天创造出一个灵魂来?”
尽管她一副没有什么智商的样子,但她的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得不说,颇令人满意。
从根本上解答了我的疑惑。
于是我对她印象深刻。
——但弟弟似乎不太喜欢她。
“那么啊——嘿嘿——小明同学不辞辛劳地扔下学习不管,跑到这个破地方来,是要商量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她用双手托着下巴,毫不拘谨地趴在会议桌上问我。懒洋洋的语气,让人怀疑她昨晚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
“啊——也不能说是商量……”其实是请求。“另外,请叫我学长。”
我又说了一句废话。玲其实根本就不会在意称呼的区别——就像有些人完全分不清,也懒得去区分刺猬和豪猪一样——在某些常人会在意的地方,她总是十分随意。
刚刚她已经把文艺社的两男一女给支走了,所以现在偌大的活动室里只有我和她两人。
窗玻璃滤掉了楼外的绝大部分声响,半合的百叶帘把落日的余晖切成了条状的碎片。其中一片正好投在玲那凝神注视中的侧脸上,使她娇小的脸颊显得愈发精致。
人体骨骼模型注视着我们。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
等待着的我的述说。
整理一下思绪,然后组织语言——这些对我是毫无必要的。因为我早已在心中准备好了。
我只是开口——
开口,用几乎不像我的话语说道:
“我所在的班级里发生了一些怪事,是你会感兴趣的那种类型。
“我自己一方面也很想探清事情和真相,因为这件事不明不白地牵扯到了我自身,使我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性。
“所以,我想拜托你——既然你自称是超越常识局限的灵通之人(“那是当然。”她如此插嘴。)——去调查一下,有关高三(1)班的怪事。
“可以吗?”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对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人会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大概有百分之五的人会回答空气、水和食物。
大概有百分之十五的人会回答名利。
大概有百分之六点三的人会回答父母。
剩下的人会回答生命。
啊——
以上是我瞎扯的。
瞎扯归瞎扯。
如果问我的话,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弟弟。
不假思索。
条件反射。
不是空气、水和食物,不是名利,甚至不是父母和生命。
而是弟弟。
尽管他更多时候就是个麻烦。
尽管我十二分地痛恨他。
但是,我还是会坚持这个回答。
“可以的哦。”
——好快!
她还完全不知道高三(1)班发生了什么就飞快地答应了,让我不免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理解我在说些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倒符合她的个性。
但条件是……
“事成之后请我吃饭,地点我定。”玲干脆利落地甩出了这个恬不知耻的要求,完全不待我思索就擅自决定。
“唔唔……到时候该去哪里好呢……嗯……”
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流露出向往的表情。
好吧——
反正我本来也会接受的。
请客不过是小事。
不过……总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像是正中下怀。
像被摆了一道。
唉,算了算了。
倒是没想到这么小个子的她有向吃货发展的倾向。不过女生嘛,我也不好意思擅加评论。
只能说,又在她身上发掘出新的属性了吧。
该说人不可貌相?
啊啊。
总之——
双方达成了一致。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是我向她简述了我所掌握的信息。
从本学期初,即二月末开始,接连发生鸟类撞击(1)班窗户的事件。
二月二十七日晚,星期一,一只中等体型的乌鸦飞速撞击教室北侧的窗户,揭开了一系列事件的序幕。同学们普遍受到了惊吓,但没人放在心上。值日生清理了窗户并消了毒。第二天,高明同学——(1)班副班长,尖子生——请了病假,之后一直没来学校。
三月二日晚,星期四,第二起事件发生。这次是麻雀。同学中有了些许骚动,但仍旧相信是偶然。照例清理并消毒,只是由于撞击惨烈,肠子挂在窗台上,清理颇费了些时间。次日,晓晓——矮个子女生,宣传委员——没来学校。班主任确认家长后了解到,同样是生病。直到现在还是病假。
三月三日晚,星期五。仅隔一天,就发生了第三起。又是乌鸦。丛同学——班花,学生会前会长——当场昏迷。在惊恐与混乱之中,她被同学送到医务室,随后被转送至市立医院,至今未醒。班主任并不了解情况,没有起疑。但同学们均陷入了异常的惊恐之中,不少人开始哭泣。不过没人出面报告这些情况,因为完全超乎常理。
三月七日晚,星期二。时隔较久,同学们刚刚将紧绷的神经放松稍许,第四起事件发生。一只大体型的灰鸽死亡。但十分奇怪,又使人欣慰的是,这次没有同学受到这古怪“诅咒”的牵连。同学们已经私下里称其为“(1)班的诅咒”了。不过流言仅限于(1)班这个群体。外界无人知晓真实情况。
三月九日晚,星期四,也就是昨天。诅咒再次应验。翰文——优等生,学习委员,奖学金获得者——第二天没来学校。这次死亡的还是是麻雀。经过详细确认,翰文回到家后突发**官衰竭,被送入医院抢救。
现在(1)班已经陷入集体性恐慌,因为“诅咒”似乎随机降临,每个人都可能身处于危险之中。有人鼓起勇气告诉了家长,但却没有大人相信。无奈鸟类尸体也全部被处理掉了,失去了直接证据。老师也并不相信,认为这是考前压力过大造成的集体性神经紧张。新民老师(班主任)笑着安慰:“没关系,这是常见现象。要注意放松心态,不要胡思乱想。翰文同学的不幸只是偶然,我们要祝他早日康复。”在他的建议下,同学们不再谈论任何有关于此的话题。但恐惧已经不可逆转地占据了所有人的内心。
(1)班内部的情况……差不多就这些了。
“就这些吗?”玲轻蹙细眉,吐了吐舌头,似乎有稍许不满,手中不停摆弄着大号签字笔——她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
我迟疑了片刻,默默地点头。玲噘着嘴,翻下了眼睑——这是她开始思考的表情。过了一会,她逐渐泛起浅笑,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了,仿佛我就是可有可无的空气。于是房间里升起一种让人尴尬的沉静。我很想再说些什么,但身体内部涌起的某种异样的感觉却暗示着我闭嘴。
——一定是因为彦哲(弟弟)的缘故。
——他最近怎么也不说话。
——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在那次混乱的经历之后,他就像死了一样。我心中总有预感,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存在着说不清的关联,甚至会牵扯到更为久远也更隐秘的过去。
因为另外一件可说可不说的事情。
啊——那件事情,或许也称不上事情。
从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以来,我就一直感到一种来自于自己班级——(1)班的危险。
……危险。
嗯——差不多是这么回事。那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似乎就像是整个集体都在隐瞒着什么东西,唯独将我排斥在外。像是一种隔阂感。像是某种压力。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时有时无,延续至今,尽管不加注意就容易被忽略,但它确确实实存在着,贯穿了所有奇怪的事件,包括发生在弟弟身上的事以及我所经历的那一场混乱。即使是在日常当中,不管是同学间谈话时突然而变的表情也好,还是食堂就餐时偶然听到的戛然而止的对话也好,似乎都有着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和谐因素,一种我无法探清的朦胧感。“大家都在瞒着我!”也正因为这种长期以来异样的感觉,我才会在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时感到强烈的不安,就像以前埋下的地雷突然爆炸,就像缓缓上行的过山车突然降落,让我张皇失措以至于来寻求玲的帮助。
高三(1)班……藏有我所不了解的秘密。那是我触及不到的地方,是我所有不安与疏离感的根源。我必须将其揭开,我必须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否则我将被未知的恐惧吞噬。
“哈——”
玲突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静。
“你应该……还有什么想说的吧。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她抬起下巴,用冷静的双眸注视着我的脸,让我不自觉地想要去躲避。
“你以前似乎对自己的班级表达过什么不满……再说来听听吧。”
我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声——原来她记得。
连这种事情都记得。
我早该意料到的。
在年前即将放假的时候,我来这儿报告近况,曾透露过我的这种隐约的不安。那次只是顺口一提,没想到她能在此刻敏锐的察觉到。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般。
“啊——是啊。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似乎全班——高三(1)班,除了我之外都在隐瞒着某个秘密。就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将我排斥在外……”
排斥感。
陌生感。
距离感。
围绕某个中心的隔阂。
“当然也不是很明显,只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可能只是我的心理作用。”毕竟所谓天才班是在高三才组的。来自原先不同班级的天才们被挑选到这个特殊的集体里,彼此间存在陌生乃至隔膜也是在所难免。
——但我感觉不是这样。
没有这么简单。
不是普通的陌生或是疏离感,而是一种……仿佛昭示着危险的半透明屏障。
……过于坚硬冰冷的玻璃屏障。
……屏障之下一片漆黑。
“哦——这样嘛。”玲努了努樱红色的嘴唇,“唔……就你不知道,而其他人都知道的……秘密。”
我点了点头。
“……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与隔阂。”
嗯嗯。
“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
“……一般而言就是当事人的问题咯。”
嗯?
当事人的问题。
“没错。也就是你的问题。嘻嘻……说来说去问题还在你自己身上……”
我自己身上?
不知所云。
“喂喂,说明一下。问题在我自己身上,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还是没有要回答的倾向。
“嘻嘻嘻……咯咯咯咯……”
可恶,有什么好笑的。
眼前突然笑个不停的高二学妹又脱线了。
我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
“哎哎——不要这么严肃嘛。想问题的时候要面带笑容啦。啊啊好吧好吧……嘻嘻……你也不去想想你的处境究竟是怎样。唉——人总是会习惯于局限在自己的视角里,却不去自己想想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你这样也算是天才班的吗。哎呀不会现在的天才都是只会做题的呆子吧……”
啊——
总之。
“只有你不知道的秘密。被蒙在鼓里的你。被其他人隔离的你。呵呵——那还叫作秘密吗?除你之外,人尽皆知的秘密?这种假设合理吗?所以说,问题是在你自己身上。”
我自己身上……
这种意有所指的语气。
是指彦哲(弟弟)吧。
“不是哦——不是你想的那样哦。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
突然,玲收起笑容。
“那不叫秘密,倒像是一种秩序。”
……
……哈?
秩序。
“没错。并非秘密这么松散的性质。对集体而言,就不是秘密而是秩序了。它不像是个人的秘密那样具有随意性和隐私性,而更像是一种通过利害关系形成的秩序,一种……集体的意识。”
玲斜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是意识啊。”
自言自语,然后又扭头看向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将你排斥在外的,应该并不是这个集体中的某一个人。并不是个体的行为,而是来自由每个个体所组成的高三(1)班,没错吧。所以啊,你才会有这种简直说不清楚出处的感觉来。”
说不清楚出处。
啊。
正是如此。
没错。
仅仅是因为自己就身处于这个集体之中,所以只是被这种说不清的排斥感包围,却无法找到确切的出处也不能说清确切的来由。因为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有意识的举动,而是来自于整个集体的无意识心理。
所以,才会如此难以捉摸,但又如影随形。
是来自整个集体的压力。
是某种蔓延性的氛围。
笼罩于我的排斥气氛。
是这样啊……
“但是哦——”
但是。
“排斥你的原因,很可能是你与这个集体的利害关系出现了分歧,或者是你触碰到了某些禁忌。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啊……
感觉回到了原点。
还是这意有所指的语气。
玲貌似很苦恼地用她的右手来回拨弄着额前的发丝。
“我所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是跟你的弟弟有关。”
弟弟吗?
不可能——班里应该没人了解我的情况。
从疗养院回来后就没有出过事……
更何况,我没有说明的是——
弟弟现在就像死了一样。
“……不过呀,可能性不大呢。唉……算了,第一种可能性先按下不表。至于第二种嘛……嘻嘻……你想听吗?”
我点了点头。
“真可惜,我还没想好哦。抱歉抱歉。啊呀呀总之啊,如果强烈地感到班级的这种排斥意识的话,问题不是在你身上就是在班级本身。如果是你的问题,我觉得除了那个就没别的可能了。而如果确实是班级有问题——如你所言,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现在的事件就显得过于直白了唷。”
……
……直白?
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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